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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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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民

門縫吱呀一聲剛打開, 律玦的眼神便直勾勾地盯著小心翼翼進屋的盛鈞儒。

“玦哥,玦哥你別生氣,我是來向你道歉求和的!”

盛鈞儒一對上律玦那雙眼睛, 便整個人撲了過來,拉著律玦的手臂不放,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。

“玦哥,是我不好,我以為把你推遠讓你和西州毫無關聯就是為你好, 是我太自以為是了!玦哥,玦哥你原諒我吧好不好, 你離開西州之後我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, 我太想你了……”

盛鈞儒的整張臉都埋在律玦的衣袖上,聲音聽上去似乎在啜泣一般。

但律玦可是知曉盛鈞儒的感情充沛,眼淚說來就來。

“我不吃這套——”

律玦好不容易才將胳膊從盛鈞儒的束縛中掙脫出來,一臉冷漠地將盛鈞儒上下打量了一番,始終緊蹙眉頭,頗為不解。

“你這是盛家小少爺混入群眾之中來體驗生活?這破洞看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的, 就是布料太高級了些。”

“這件事說來話長啦……”

盛鈞儒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頭,但還未等律玦說什麽,他突然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律玦,露出懷疑的表情。

“不過……玦哥你怎麽沒跟嫂子在一起!你怎麽會入住了一家由美貌老板娘開的客棧啊!這到底是什麽情況——莫非你被那個熾觴翹了墻角, 一氣之下要紅杏出墻報覆嫂子嗎!不行!我第一個不同意!”

律玦瞟了他一眼, 根本懶得對他的異想天開做任何多餘的解釋。

“到底怎麽回事嘛,嫂子人呢?”

盛鈞儒見律玦不吭聲, 不死心地直接把自己的大臉湊到盛鈞儒面前。

“在鶴夢潭, 我出來辦點事。”

“那你保證,你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嫂子的事情吧!”

盛鈞儒突然指著律玦大喊道。

“吵死了, ”律玦把盛鈞儒的手撥開,“我保證。”

盛鈞儒這才松了一口氣,懶洋洋地躺在律玦高級客房的大床上,感嘆道:“啊——舒服!”

“你要不要先給你家裏寫封信?要是以為你出了什麽事,豈不是要砸重金請各大殺手滅了整個中都。”

律玦說得漫不經心,盛鈞儒卻聽得認真。

“不至於吧,我有這麽寶貝嗎?”

律玦皺著眉瞥了他一眼,他倒是極為嚴肅地在考慮這個問題。

他懶得再跟盛鈞儒耍嘴皮子,便請夥計拿了筆墨,順手寫了封信讓信鴿捎去西州。

“我得走了,你要跟我一起回鶴夢潭嗎?”

律玦再轉頭時,只見盛鈞儒已經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了。

許是一路上太過勞累,也不知道他這副破破爛爛的模樣到底是經歷了什麽,好在他安然無恙。

也罷了,傻人有傻福。

祝嵐衣對待無辜百姓向來頗為關切,留他在這或許更安全。

如此想著,律玦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客房,從後院翻走,直奔鶴夢潭而去。

本來律玦是打算回到鶴夢潭就和少煊開門見山的,他甚至想責問她這些年為什麽畏首畏尾,失了戰神的氣魄。

可他又不想讓少煊處在被動的位置,由他戳破她一直以來不願坦誠的秘密,如此便直接打破了二人多年來的默契。

他又突然想到少煊這些年願意袒露在自己面前的脆弱。

——她明明已是傷痕累累,那她身為戰神而承擔的痛苦只會有過之而不及,那是他無法想象的。

而她或許也並非是不願出面,而是不能。

——當年雖然她在天地大劫中幸存,但畢竟是由隕落眾神的靈魂碎片勉強救回的一條性命,本就破碎不堪,又怎能完全依仗她的力量呢……

少煊的苦衷,又有誰能聆聽、誰肯聆聽。

——天地大劫傷愈後的少煊,面對的卻是無由頭沒休止的汙蔑和造謠。

她當時肯定恨不得能與眾神一同命喪於天地大劫吧,她該有多無助多悲哀呢。

可她只是隱姓埋名,不提過去輝煌,不去責難,默默守護蒼生。

思慮至此,律玦心裏的不解和埋怨變成了心疼與後悔。

他能為她分擔這些痛苦的時機實在太晚了,她竟已默默承受這些那麽久那麽久。

而如此堅強地活著的她,卻還要面對游雲歸狡猾的算計。

——他想要少煊的命,那自己絕對不能讓他得逞。

那麽最好的保護,便是提前鏟除所有威脅。

*

律玦回到鶴夢潭時已經很晚了,少煊早已經送走了熾觴,自己默默在後院獨飲思慮,以至於律玦悄悄靠近時她都沒有覺察。

“在想什麽,這麽入神?”

律玦在她身上披了一件薄毯,生怕晚風微涼,傷了身著單薄的少煊。

少煊見他回來了只是輕輕搖了搖頭,詢問道:“今兒一整天不見人影,你去哪兒了?”

“夫人這是在查崗嗎?”

律玦笑著在她身邊坐下,坦白道。

“我去尋了祝嵐衣,不日我們將前往靈犀之眼,我始終不相信她會這麽簡單地將實情告知,所以想再試探一番。”

少煊挑了挑眉,順勢問道:“那有什麽收獲?”

“她當然會堅持自己所言非虛。”

律玦將手覆在少煊的手上,她的手竟出奇地涼。

“在外邊坐了很久嗎?手這麽冰,可別凍壞了。”

“在等你回來。”

少煊淡淡一笑,任由他將自己的手捧在他的雙手間揉搓取暖。

“祝姑娘心思重,戒備強,我與她同為女子都不見她對我有些許信任,你一大男人獨闖人家的閨房,還妄想探出一二,倒是自信。”

律玦聽她的語調輕輕的,卻不容忽視。

“莫不是你與祝姑娘早有交情,想動之以情?”

“是我疏忽了,男女有別,我不該這麽莽撞的。”

律玦還以為是自己與其他女子獨處,惹得少煊不高興了。

“阿煊,是我不好,我道歉,你不要生氣好不好?我真真只是為了線索,並非對祝姑娘有多餘的心思……”

說著,律玦的屁股就移開了石凳,緊握著少煊的手半跪下來,滿眼愧疚地望著她。

“識盡千千萬萬人,終不似,伊家好。”

少煊伸出另一只手,有些不忍地摸了摸他的側臉。

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永遠那樣澄澈又真摯,她怎麽能一次又一次因為旁人之言懷疑他呢……

“阿玦,別欺瞞我。”

律玦楞了楞,繼而側過頭吻在了少煊捧著他臉頰的那只手的掌心窩,眼神卻還一直定定地望著她,情愫流轉。

兩人又借著月色親昵了一會,律玦才抱著少煊回t了房睡覺。

少煊將他留在了自己的房間,枕著律玦的半邊臂膀,靠在他懷裏漸漸便有了睡意。

律玦突然想起來盛鈞儒的事,想著跟少煊報備一下才好,便輕聲道。

“我今日在祝嵐衣的客棧碰見了盛鈞儒。”

少煊迷迷糊糊的,卻還是豎起耳朵捕捉到了些關鍵詞,口齒不清道。

“……盛鈞儒?”

律玦將被子往少煊的身上攏了攏,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,特意靠近她的耳邊。

“我想明天出發前去客棧看望他一眼,其餘的明日再說,先睡吧夫人。”

話畢,律玦笑著在少煊的額頭留下了輕輕一吻,而少煊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,便伏在他的胸口沈沈睡去。

第二天兩人收拾妥當後便打算出發,少煊這才想起昨天恍惚間聽到律玦提起盛鈞儒。

“那小子跑來中都了?”

少煊嘴巴裏正在嚼著肉包子,接過律玦給她盛的小米粥,喝了一口繼續道。

“我聽說他惜命得很,水墨夫人以前也提出要帶他一同雲游,但怕路上各種盜賊劫匪攔路,皆被他拒絕了,說是待在西州才覺得安全。”

少煊吃完了整個包子,笑嘻嘻地看著律玦。

“看來這是專門為你而來啊。”

律玦卻仿佛被點醒一般,道:“怪不得他身上衣服破爛,莫非是路上遭遇了盜匪?”

少煊聽了也覺得駭人,疑惑道:“衣衫襤褸?”

律玦點點頭:“他昨天累壞了,我沒來得及細問,所以想著咱們今日動身,順道兒去客棧看看他的情況。”

少煊也覺得事有蹊蹺,便一口答應下來。

可等他們到達客棧門口,卻見著堂堂盛家小少爺盛鈞儒滿臉殷勤地在客棧跑著堂,得空兒的時候還特地給正在一旁算賬的祝嵐衣端茶送水。

而祝嵐衣待他也頗為溫柔,舉止談笑間,完全看不出前幾日的她還在算計著少煊一行人。

少煊也不直接走向二人,反而是拉著律玦落了座,特地招呼盛鈞儒過來服侍一番。

“兩位客人……”

盛鈞儒還沈浸在剛剛祝嵐衣對自己的笑容中,定睛一看來人,更是激動。

“玦哥嫂子!你們來啦!”

他興高采烈地向他們倆介紹著客棧的招牌菜式,又自作主張狠狠替祝嵐衣宰了兩人一頓,也不管兩人是不是剛吃過飯不久。

“無妨。”

律玦也不惱,為少煊添了點茶水,說得理所應當。

“我寫封信將盛鈞儒的開支寄到南苑便好,一並算在他頭上。”

少煊笑得合不攏嘴,便看著祝嵐衣向著二人的方向而來。

“少煊姐姐,律玦大俠。”

祝嵐衣坐在二人身邊,望了望他們身旁的行囊。

“二位今日是要啟程去探靈犀之眼了嗎?”

律玦都沒擡眼看她,只聽到少煊的聲音緩緩道:“是啊,多謝祝姑娘提點。”

“少煊姑娘客氣了。”

祝嵐衣視線掃了眼律玦,他並沒有看向自己,又頓了頓,對少煊道。

“我思來想去,委實坐立難安,不知少煊姑娘可願帶我一程,同去靈犀之眼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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